第二章-故人，祖国与民谣
我看了看手表，离下午的演习还有一个多小时，格里芬留给我们的午休时间很充足，这意味着可以趁着这个空闲时间里闲聊，而长官给的解释则是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与自己的副官相处，增加一同执行任务的契合度，这样闲暇的时光对于成吨工作量的见习生来说是难得的休息机会，在春田的邀请下我们一同前往了她曾经任职的咖啡厅，靠近总部街区里，一个挂着格里芬招牌的地方，这家店的画风和充满军事与工业气息的基地相比显得非常突兀，充满了人情味和浪漫的感觉......
玻璃门缓缓打开了，迎面走出来一个金色头发，带着狭长拖尾辫子的女性，身着店员制服，但眉心却拧成了一团，看起来表情凶巴巴的，虽说很漂亮但从气质上像极了赫丽安长官，我和非要跟来的佩德森与纳甘一同在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店员揉了揉眼睛，将用黑色塑料袋包装的垃圾一股脑的丢进了门边的回收桶内，也许是注意到了我们，她停在门口没有走进屋。
“怎么啦指挥官？你们傻站着干嘛”春田诧异的看着我，我指了指前方，春田知道了我的意思，连忙走上前去，和那个家伙对线。
“G36，在工作时候还是把眼镜戴上啦......我前阵子送你那个呢？”春田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我回想起来春田是这家店的店长，便舒了口气。
“眼镜嘛......被和我一个宿舍的P7不知道藏在哪里了，因为着急我就直接来上班了，毕竟店长你被上级的委任状调走，这里不能没有人嘛”G36平静的回答道，依旧用那个没好气的眼神，春田皱着眉苦笑着，“辛苦你啦，G36，P7那个小家伙很让你费心吧”G36挤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好好收拾这个熊孩子”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我们，“这位是？”
看到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我们便赶了上去......
“五年级C班见习指挥官，劳尔.施耐德准尉，请多指教！”我行了个军礼，佩德森那个色批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连忙道，“约德尔.佩德森，和施耐德准尉同班！”这家伙连自我介绍都省了，跟在后面的纳甘背着手，无奈的念叨着，“年轻人啊，戾气真重呢”
见我们主动地自我介绍，G36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使那双碧蓝色的瞳孔看起来自然些，她挺直身子，以同样立整的军礼回应我们。
“HK G36，原本是前线战术人形，现在在兼职，GutenTag”她回应道，在靠近了以后我才发现G36的声音其实很温柔，“那个，二位不要介意，我只是没有戴眼镜，必须吃力点看东西”“请便吧二位指挥官，春田店长说要自己来，那我就不好插手了”她转过身走进了咖啡厅，熟练地抄起门边的拖布打扫着实木地板。
“喝点什么呀？指挥官？今天我请客呦”春田已经在柜台那边换好了围裙，看来她是准备亲自招待我们了。
“还是熟悉的拿铁啦，糖要多加”
“嗯~嗯，那佩德森先生和纳甘先辈呢？”春田熟练地摆弄着柜台上的小玩意儿......
“美式原浆，不加糖”
“唔，红茶就可以啦，要记得来一份果酱”
“几位稍等啦”春田在便签上画了几笔，她看了看一旁认真劳作的G36，呼唤道，“G36结束手头的工作以后来一起喝一杯吧，我给你留了一份热黑巧克力”G36点点头，不一会儿便坐到了我们身边，虽然刚才她给自己严肃的表情做了解释，但这份气质还是很难让不怎么了解她的我难以接近，气氛僵持了一会儿，G36回过头看了看紧盯着她的我，“指挥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我连忙摇摇头，苦笑着，“别在意，G36小姐，只是觉得您有些引人注目，不对，应该说耀眼才对，嗯......”面对她的主动搭话我还有点不知所措，不过看在她语气很平常的感觉我也放下了自己的戒心......
“唔......指挥官是在夸奖我啊，Danke ”G36的眼神缓和了不少，我挠了挠头，“Bitte sehr”习惯性地用母语回应了她的感谢，虽然是在紧张的情况下......
G36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起来，“指挥官您是德裔吗？或者是......瑞士？”
“奥地利，出身是蒂罗尔”
“唔......您别介意，只是突然听到母语有些亲切，虽然我的程序设定上也不是很标准”G36笑了笑，我才注意到G36笑起来还是很可爱的，只是很快就变回了那种“凌厉”的样子......
“德国？奥地利？话说既然使用同一种语言，也算是亲切的同乡吧哈哈哈”佩德森在一旁搭话道，但是却被纳甘狠狠地敲了敲头顶。
“别胡说八道啦！1866年以后奥地利就不再是德国的一部分了，您这样子乱改别人祖国很让人火大呢”纳甘一脸正经的说。
“不至于吧......纳甘，话说现在世界已经四分五裂了，祖国这东西已经没你那个年代那样让人骄傲了吧，能听到自己的家乡话岂不是很棒嘛”佩德森辩解道。
“啊......好像是这么回事呢，施耐德先生，您可别生气哦”纳甘向我投来了关切的眼神，我皱了皱眉，强忍着鼻子上的酸楚，“啊，没关系，我没事的哈哈哈.......”
我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便匆匆借出门抽烟为由避开了他们，多亏了刚才纳甘引起的话题，他们也许已经在热火朝天的聊起来普奥普法战争的那些故事吧，对于每个德意志民族的人形，普鲁士都是他们最值得怀念并为之骄傲的历史呢，而昂首阔步，并肩冲锋的战斗场面更是点燃了纳甘那个岁月的激情，我苦笑着，从口袋里拿出那盒香烟，寻找着打火机。
世界大战的余波使无数的国家四散崩溃，无数的民族流离失所，我就是经历灾难的那一代，我将这条名为“乡愁”的伤疤毫不留情的隐藏在了心底……
虽然从不会开口讲母语，但我还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哼唱着家乡的民谣，因为就像佩德森说的，以国家为骄傲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战后破碎的世界里，我所能承载的只有自己的母语罢了......
我们所栖居的并非是辽阔的国土，语言才是我们真正的祖国。
摸索了半天，我没有翻到自己惯用的打火机，叼着烟的我好生尴尬......
“啊，真该死，烟都送到嘴里了......”我暗自抱怨道。
正在我对火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点着了的火柴从我的旁边递了过来，安安稳稳地点燃了我嘴上的烟卷，我迫不及待的吸了一口，甚至忘了道谢，轻柔略带刺鼻的苦涩气味弥散在我的鼻尖，我舒了口气，将烟卷从自己的嘴上拿下来，回过头看了看，原来是春田，她很早就走到了我旁边，手里捏着一盒无烟火柴。
“啊......谢谢你，这附近不是禁烟区吧？”我匆匆道谢，向她问道，春田摇了摇头，“安心啦，这附近没有烟雾报警器，没基地里规矩那么多”我舒了口气，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春田也跟过来并肩坐到了我的身旁，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她的样子一定是因为我脸色难看而关心我吧，但是我说的东西她可能都不会理解，苦恼时所做出的行为我自己都没办法理解，不能太强求她了。
“我会注意的，以后不会把办公室变得烟雾缭绕，放心”我挤出个笑容，对面露难色的春田保证道，在我还没来得及把脑袋转向她的方向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传来一阵温暖略带湿润的触感，回过神来她已经抱住了我的脖子，亲吻着我的脸。
“没关系啦，我不介意的，男人有一点自己的嗜好没什么不对”春田放开了我，扶着我的脸与她四目相对，“好点了吗？数据库里说对于最亲近的人这么做会缓解心里的不适”我点点头，笑了笑......这是我进入格里芬15年来第一次被如此温柔的对待，若是放在自己心情最糟的时候会泪崩吧，但是我明白在这种场合下很丢脸的，也会让春田很难堪，我吞了吞口水，趁她还没有完全远离我的时候抱住了她，这是我第一次做出这种大胆的举动，但愿没有给春田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刚刚触碰到她的时候有点不知所措，但感觉到我紧紧扣住她后背的胳膊，春田很配合的将整个身子贴了过来，咕咚......咕咚......是能源核心的搏动声音，像极了人类的心跳，同时我也感觉到了她胸前那堆软绵绵的东西，愣住了，下意识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怎么了指挥官？不用害怕啦，把我当成人类也是可以的”她轻声说，我的耳边甚至还能听到她柔和的喘息声.......
怕倒是不怕......就是有点太大了，平常厚重的外套下根本无法察觉的，那对凶残的武器......
心里的想法不敢说出口，只能不住的摇着头，“啊......没事没事”
抱了好一会儿我都不肯放手，胳膊就像凝固的石膏一样一动不动，因为我根本没有想过放开之后要如何面对她......
“虽然我不介意，可是指挥官再这样抱下去的话，演习任务就要迟到了喔”
依然是春田帮我缓解了尴尬，我舒了口气轻轻放开了手，我低着头用余光瞟视着她。春田没什么异常的反应，微笑着撩拨自己略微杂乱的头发，脸上有些泛红，像极了被表白而害羞的女高中生，我无暇继续关注她的情况，连忙抬起左手盯着手表，2点15分，离集合时间还有不到20分钟了，我掐掉了烟，挠了挠后脑勺，“抱歉啦春田，咖啡白给我做了”春田摆摆手，把一个用洁白的外送纸杯递给了我，“路上喝吧，别等它凉了，反正会议室里也会有人去喝自助咖啡的，没人会介意”我接过咖啡点点头，与此同时G36已经打开大门送佩德森和纳甘出来了，迎面撞上了台阶上坐着的我们。
“就这样结束啦？我还以为你们要抱很久呢”佩德森说。
“不要介意呀，施耐德先生，春田很关心您所以我就把刚才的情况都告诉她了”纳甘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摇摇头示意没事，春田则很快站起了身，向咖啡厅走去，“稍等我几分钟啦，忘了换衣服了”她调皮的笑着，走进了柜台后面。
支开了纳甘和G36，佩德森凑近了我，低声道，“我悬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下了，看来你的品味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嘿嘿嘿”“品味？”我对他的话很是不解，佩德森把我拉到不太容易被注意的角落，眯着眼睛......
“你看呀！那么大，穿着制服的时候根们看不出来呢，侧过来一看的话......”他不停地比比划划，男人都知道的那些事。
“好了你这家伙......我原本以为你是担心我，这下我们的友谊结束了”我翻了翻白眼，大步离开了他。
“加油，劳尔，我支持你！”
“呵......谢了......”
“指挥官们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随着G36的道别，我在春田的陪同下坐上了前往指挥部的车，因为被分配到不同战区，我与佩德森和纳甘道别了。
军用的敞篷吉普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通过一道道检查点，总部的办公楼正在逐渐靠近......春田褪去了脸上的红晕，恢复到了往常优雅又干练的状态，她的嘴唇微动，好像在哼唱着什么，我竖起耳朵，凑近了她......
“When Johnny comes marching home again
Hurrah! Hurrah!
We'll give him a hearty welcome then
Hurrah! Hurrah!
The men will cheer and the boys will shout
The ladies they will all turn out
And we'll all feel gay,
When Johnny comes marching home.
The old church bell will peal with joy
Hurrah! Hurrah!
To welcome home our darling boy
Hurrah! Hurrah!
The village lads and lassies say
With roses they will strew the way,
And we'll all feel gay
When Johnny comes marching home...”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春田停下了哼唱的歌谣，用温和的笑意回应着我......
“这首歌是什么啊，真好听”我问。
“嗯......”春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当强尼凯旋而归”她回答道，“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民谣，家乡的人们期盼英雄归来所创作的，也有女孩子也会哼唱这首歌祝福自己的心上人凯旋而归，就像名字一样啦”她轻声说，“怎么，指挥官喜欢嘛？”
“嗯，当然啦”
“那演习结束后我再唱给您听~”
我点点头，下意识的翻找自己身上的烟，终于在上衣口袋里找到了那个白色的纸烟盒，然而未等我拿稳便被春田一把夺去......
“虽然不反对您吸烟，但每天定量呦，否则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她认真地看着我。
“一定，一定，我听你的”我收回自己的手，转过来喝着那杯微温的咖啡，香醇的牛奶和甜美的砂糖掩盖了大部分咖啡原浆的苦涩气息，但是除却这些我还在其中感受到了......
那久违的......
浓烈的......
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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